第020章 白雪公主的繼母（20）
關燈
小
中
大
第020章 白雪公主的繼母（20）
國王之前並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麽延長壽命的巫術。
直到他為了托雷斯祭祀醜聞, 親自來了一趟托雷斯莊園。
本來只是想清查回收土地，安撫臣民，卻沒想到在酒窖裏查出來的巫術書上寫的祭祀方法, 還真的有幾分可信。
檢查的人甚至還從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找出了托雷斯的祭祀日記。
國王翻了翻, 隱約間意識到，托雷斯或許並不是被巫術騙了。
他研究的這些，或許都是真的！
日記本裏記載著托雷斯從意外獲知祭祀方法，到開始祭祀的所有心路歷程。
托雷斯並不愚蠢，在知曉祭祀方法後，他並沒有馬上就信, 而是先找了一個不知情的、病入膏肓的老人做實驗。
他用那位老人的孫子作為祭品, 完成了整個祭祀。
第二天, 那位病重到連床都起不來的老人忽然間煥發了新的生機, 不僅身體恢覆了康健, 還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雖然在得知自己的孫子因他而死後他情緒崩潰自殺了, 但不要緊, 托雷斯已經證實了自己的結論。
這是真的、可以延長生命的巫術！
日記裏的他欣喜若狂地寫道：【上帝啊！從今天起, 我將掌握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最令人發狂的秘密！沒有人能阻止我，依靠這個方法, 我就能實現永生了！】
永生。
這對國王的實在太大了。
前兩個月, 他在王宮裏昏迷了兩次, 醒來不記得自己昏迷前做了什麽, 甚至連宮廷醫師都無法診斷出他生了什麽病。
他已經清晰地感受到, 自己正在逐漸衰老。
國王知道，他們家族的基因並不長壽。
他的父親, 上一代國王，是在五十歲那年去世的, 並將王位傳給了二十五歲的他。
而現在，他已經三十五歲了。
他真害怕自己連父親的年紀都活不到。
不！！
國王恐慌地想，他還沒有活夠，他還沒享受過人生，他怎麽能這麽快死呢？
他愛自己無上的地位，愛自己手裏的權利，愛自己的所有溫柔鄉情婦，甚至最近也有點愛體貼可人的王後，他還不想那麽早離開，他想活到九十歲，一百歲，甚至更久。
托雷斯的出現，給了他一絲希望。
他帶著證據，去看被囚禁在王室監獄中的托雷斯，他哭著求自己釋放他，並告訴他，他之所以研究這一切巫術，不僅是為了延長自己的壽命，也是為了國王。
“陛下，這種秘方我怎麽敢獨自享用，我是想在自己身上試驗幾次，確定沒有問題後再來告訴您啊！”
他甚至叫出了從前的稱呼，“哥哥，你要相信托雷斯，我們兄弟血脈相連，我是這個世界上你最親近的人啊！我怎麽可能會騙你呢？”
“現在雖然我被揭發了，但只要陛下願意，可以讓我改頭換面，以新的身份陪伴在您的身邊，我保證，我會讓陛下永永遠遠地活下去，這國家，將永遠是陛下 您一個人的。”
托雷斯的聲音如同鬼魅般著他，“陛下，這可是千百年來，所有人追尋的終極夢想。而此刻，它就在你面前了。”
沒有人能抗拒這樣的機會。
於是他答應了托雷斯，隱秘地將他帶回王宮，讓他實現自己的願望。
而此刻，那道引誘他的聲音依舊站在他身邊，說著最讓他心動的話。
有血緣的祭品，能提供更多壽命。
國王望著滿眼恐懼的白雪。
他承認，他還是挺喜歡這位女兒的，這是他的獨生女，他的小公主，雖然他沒有付出太大的精力，但是有這樣美麗乖巧的女兒，誰會不喜歡呢？
只是，此刻貪婪和恐慌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
白雪發現了他的秘密。
不能讓白雪說出去。
不能讓白雪說出去！
一旦說出去，他這個國王就會身敗名裂。
只有她死了，才能保證這個秘密永遠被捂住。
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
反正只要他身體健康，他還會有女兒的。
王後那麽愛他，他們會再有新的孩子，不差白雪這一個。
只幾毫秒的猶豫下，他就做出了選擇。
“去。”
他對身邊的親信侍衛說，“把公主殿下和她的侍女抓起來。”
真好。
她們還這麽小，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他看著白雪身邊的那個侍女抄起好幾本沈重的書，朝侍衛身上砸，還要盡力將白雪推遠想讓她快跑的樣子，搖搖頭，覺得她的行為真是太愚蠢了。
要怪只能怪，你們為什麽走錯了路呢？
令他意外的是，白雪逃跑未果，被綁起來後一聲父王都沒有叫過，也沒有哭和求饒。
她只用玻璃般透徹的烏黑眼珠盯著他，像是要用目光刺穿他。
在被捂住嘴之前，他聽見白雪說了一句。
“你們確實該上斷頭臺。”
母後說的沒錯。
對劊子手寬容，就是對其他人的殘忍。
這個道理，她終於明白了，可惜有點晚了。
翌日，格蕾絲沒有在早上見到白雪來問安。
這段時間她腿受傷，一切進食都在床上完成，還特地讓人在床上做了一個小餐桌。
往常她吃早飯的時候，就會見到要上禮儀課前的白雪過來和她打招呼了。
有的時候白雪嘴饞，還會從她這裏蹭走點小甜點。
今天格蕾絲都快吃完早飯了，還沒見到白雪的影子，有點奇怪地問蘇珊：“白雪呢？”
“哦，早上陛下讓人來說了一聲。”
蘇珊回答說，“他打算近日帶公主殿下去王城出巡，這段時間都不回王宮了。讓您放寬心，養好身體。”
“是嗎？”
這倒是很難得。
格蕾絲知道，他一直對這個女兒不太上心，並沒有把她當做繼承人的打算。
這次出巡特地帶上白雪，看起來倒挺隆重。
她喝了一口牛奶，想了想又問，“出巡不帶上王後嗎？”
“陛下說，您的腿傷還沒好，所以這次就不帶您一塊了。”
蘇珊小聲嘀咕說，“您當時如果聽我的建議，不去森林，就不會受傷了。”
這兩天蘇珊可沒少碎碎念這件事，格蕾絲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她悄悄捂住耳朵，小聲嘀咕說：“想成功總要付出代價的嘛。”
為了彩色蘑菇，值得！
而且現在她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還不能走得太快太急，否則會疼。
國王既然不在，那她就自由了很多。
格蕾絲用自己需要好好靜養的理由當借口，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就在自己的臥室裏煉起了魔法藥水。
雖然她拿回來的彩色蘑菇不多，但是煉一次肯定夠了。
如果這次再失敗下次她就考慮雇傭小矮人去替她工作了。
格蕾絲把所有材料放進沸水鍋中，正邊念魔咒邊攪拌時，臥室的窗外忽然傳來聲音。
“咕咕咕。”
格蕾絲看了一眼，是兩三只鴿子落在了她的窗臺。
她一開始沒怎麽在意，到鴿子們開始啄她窗玻璃的時候才感覺不對勁，去打開窗，然而鴿子們卻又不飛進來，只是在窗臺不斷撲棱著翅膀，又向外飛去，來來去去好幾趟，看起來十分焦急。
格蕾絲：“？”
幾秒之後，她感覺出了不對勁。
童話世界裏的動物也通人性，而她身邊唯一能和動物溝通的是白雪。
難道是白雪出什麽事了？想給她通風報信？
格蕾絲莫名有點心慌。
她想了想，正打算去問問魔鏡的時候，腦中忽然收到了好幾條緊急提示。
【註意！註意！】
【任務目標出現危險！】
【世界線疑似崩壞！】
格蕾絲被嚇了一跳。
她連忙問系統：“這是什麽？”
系統也很慌張：“自從有一個世界宿主真殺了公主以後，我們就增加了這個提示，當任務目標出現生命危險時發送給宿主，以便宿主及時調整計劃。”
“如果任務目標死亡，就算作您任務嚴重失敗！您也會受到懲罰！”
生命危險？
白雪果然出事了！
格蕾絲心臟瞬間一緊，急忙進了暗室問魔鏡：“魔鏡魔鏡，白雪現在在哪裏？”
“親愛的王後，白雪公主正在距離王宮五英裏的郊外。”
魔鏡回答說，“國王陛下在那裏有一處住所，他正準備在那裏舉行延長壽命的祭祀。”
祭祀？
一瞬間，格蕾絲突然想起了國王昨天問她的話。
“王後相信長生之術嗎？”
她不信，但國王信了！
這祭祀之法肯定是托雷斯告訴他的！他去查這件事，卻因為一己私欲和托雷斯同流合汙上了！
祭祀需要十二歲以下的孩子，而國王的第一個目標居然是他的親生女兒。
格蕾絲都覺得自己之前罵托雷斯罵重了。
比起國王，托雷斯至少沒拿自己孩子當祭品啊！！
系統急得不行：“宿主！快想想辦法！”
格蕾絲的命和白雪的捆綁在一起，一旦白雪死亡，任務失敗的格蕾絲在這個世界也會死亡。
“我去救白雪！”
格蕾絲立刻說。
她讓魔鏡把準確的地點告訴她，又叫來瑪麗和蘇珊，讓她們趕緊為自己準備最快的馬車。
蘇珊遲疑著勸阻道：“王後，您的腿傷還沒好，不宜出門”
“快！”
格蕾絲感受到那緊急提示越來越紅，代表情況越來越危急，“別問了，我要是去晚了，白雪可能就沒命了！”
蘇珊和瑪麗大驚失色，隨即選擇相信格蕾絲，立刻去執行命令。
而格蕾絲在屋內掃了一圈自己能帶的武器。
完了。
她的魔法藥水還沒熬好，暫時用不了。
她也沒有實權，除了自己身邊的親信侍女，根本調動不了這王宮內的任何人。
格蕾絲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揣上一把小刀，隨後迅速用繃帶加固了一下自己還沒痊愈的腿，忍著疼痛快跑出門。
陸斯恩發現了她匆匆忙忙的動靜：“王後要到哪裏去？”
“陸斯恩。”
格蕾絲本來不欲解釋，想了想卻又對他說，“現在情況緊急，所以我只問你一件事。”
“如果我和陛下之間，你一定要選一個效忠，你會選擇誰？”
與此同時，郊外的屋子中。
白雪和露西背靠背被扔到角落裏，手腳都被粗糙的繩子捆綁著，嘴裏也塞著布條。
她仰頭望著窗外飛過的鴿子，眼圈通紅，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行，不行，這裏還不行。”
托雷斯檢查了一遍，說，“祭祀要在避光的地方進行，這裏沒有地下室嗎？”
“我可沒有建過這種東西。”
國王皺了下眉，說，“我讓他們把窗戶貼起來就行了。還需要什麽，我讓他們一起去準備？”
“唔，蠟燭，剪刀，還需要放血的器皿。”
“哦，對了，還需要陛下您的真心。”
托雷斯咯咯咯地笑了，像一個十足的巫師，“您需要相信它會成功，它就一定會成功，在祭祀中，您不能後悔，也不能動搖。”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國王也沒有什麽可後悔的。
他繃緊臉，口氣威嚴道：“托雷斯，我說了相信你，就會相信你的。”
“是嗎，陛下。”
托雷斯看著角落裏，那位被稱作世界第一美貌的小公主。
此時她的臉灰撲撲的，手上甚至被繩子磨出了血痕，只有眼神依舊十分堅韌。
“那可是公主殿下，您真的舍得嗎？”
“哪怕有一點點動搖，祭祀的成功率就可能會打折扣哦。”
托雷斯不斷引誘著國王動手。
只有狠得下心對親女兒動手，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到時候他們就是分享著同一個罪惡的秘密的共犯，而他手握著祭祀法的核心，他永遠不會把核心奧秘告訴陛下，陛下就一直得留著他。
國王走到白雪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他的陰影落在白雪的臉上，白雪身體微微顫抖了下，隨即偏過頭，不想去看他。
“白雪，你從前不是說，你最愛父王了嗎？”
國王微微俯身，手摸上白雪美麗的臉，語氣裏帶著點不舍，“父王也不舍得你，但是相信我們白雪如果愛我的話，是願意為父王犧牲的吧？”
白雪：我呸！
然而她的嘴被堵住了，只能用眼神兇巴巴地瞪著國王。
“白雪別怕，父王會記得你的，父王會一輩子想念你的。”
國王像是對白雪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你從此以後就和父王永遠在一起了，父王的身體裏會流著你的血，你的生命，父王會永遠記得白雪為我付出的一切。”
“白雪別怕，就當睡一覺就好了，等醒來，你就能和你的母親團聚了。”
白雪又痛苦又惡心，她想起因為生下自己而過世的親生母親，又想起教自己學習成長的母後，一時間很想哭。
她曾經以為自己缺失了母愛。
實際上，她的第一個母親在她出生前給予她美好的祝福，她的第二個母親在這一年給予她全天下最溫暖的關懷。
她曾經最想要的，其實她已經得到了。
對不起，母後。
對不起。
我可能沒有辦法成為您期待的那個最好的女王了。
在國王要拎起白雪的時候，一旁的露西忽然拿頭用力撞了他的小腿，把他撞得往後一退，小腿微微發疼。
露西情緒激動，嘴裏被塞著布條還使勁試圖說話：“唔唔唔”
即便聽不見，也能感受到她罵得很難聽。
國王很不高興道：“白雪，你身邊的人真沒規矩。”
“托雷斯。”
他重新換了想法，轉而拎起露西說，“剛好，我們需要一次實驗，讓我來看看你所謂的祭祀是不是真的能夠成功。”
白雪：“！！！”
剛才國王和她說話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麽大的反應。
但等國王抓了露西後，她反而掙紮起來了，竭力想去阻止他的行為。
國王讓身邊的侍衛按住白雪，將露西像拎小動物一樣地拎了過去。
露西被迫跪趴在地上，頭挨在地上，看著白雪的方向，反而心安了一點。
太好了，果然從她開始了。
反正上一次，如果不是媽媽拼死救出她的話，她就已經在祭祀裏死掉了。
也許這就是她逃不過的命運吧。
但如果能讓她因此幫公主殿下拖延時間的話，那就是她的幸運了。
她信任公主，更信任無所不能的王後。
如果她爭取到足夠多的時間，哪怕只有一點點機會，但或許王後就能來救出公主殿下。
那她的死就是有價值的。
白雪看著露西被拎起放在祭祀法陣中間，她的周圍開始逐漸被放上蠟燭，形成一個祭祀陣。
房間內的窗已經被用黑布遮蓋，白雪快看不到陽光了，只能看見房間中央，露西四周搖曳的、血紅一片的燭影。
她剛剛聽到托雷斯和國王討論，等祭祀結束後，祭品的血將會被全部抽空。
她該有多疼啊。
白雪終於忍不住，眼淚滾落下來，哭著掙紮起來。
母後曾經給她講過一個《黑雲公主》的故事，故事裏的女主三番五次被自己的繼父下毒，隨後母後告訴她要保護好自己。
白雪當時只當做聽睡前故事，根本沒有在意。
但是沒有想到，等輪到她的時候，命運更加殘酷。
想要殺她的人，居然是她的親生父親。
白雪蜷縮在角落裏，渾身發抖。
朋友就在自己眼前，即將被殺掉，無論她多努力，都救不下她。
而下一個就是自己了。
痛苦，恐懼，驚嚇交織著包裹著白雪，她覺得自己沒死於祭祀，也會先死於這種窒息感。
上帝啊！！
拜托你，誰都好，來救救我們吧！！
正在白雪這麽祈禱的時候，門突然傳來咚地一聲。
坐在蠟燭法陣另一頭的國王立刻驚慌地睜開眼：“誰？！”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把大斧頭劈開了門。
門搖搖欲墜地倒下，濺起無數灰塵，而在塵土中跑進來的人，他格外眼熟。
格蕾絲拖著還沒痊愈的腿，進來就喊：“白雪！”
白雪：“！！！”
白雪在角落中拼命發出動靜：“唔唔唔！！”
國王看著格蕾絲，似是很不明白她怎麽會來這裏：“王後？”
“陛下。”
格蕾絲看著蠟燭祭祀陣，心底生出一股惡心，“還有，托雷斯公爵不，托雷斯罪犯，你們不會想告訴我們，你們在這裏，正準備拿兩個無辜的小女孩進行罪惡的祭祀吧？”
施法被打斷的托雷斯很不高興：“陛下，您該處置這個隨意闖入的人。”
嗯……又被打擾了。
一會還得重新念咒語，可麻煩了。
而且這還是個成年人，不能當祭品，真是煩人的累贅。
國王旁邊的侍衛也抽出劍，隨時準備擒拿格蕾絲。
“先等等。”
出乎意料的是，國王卻沒有立刻讓人拿下格蕾絲，而是試圖和她解釋，“王後，王後，你先別著急，聽我說。我已經知道了，托雷斯研究的巫術，是真的，是真的啊！”
“王後，你可以不相信長生之術，但它真的存在！”
“白雪她、她和我有血緣關系，她可以提供更長的壽命，我需要白雪來幫我！”
“王後，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長生術也分享給你，我們可以一直長長久久地活下去，這個國家將永遠是我們的，這不好嗎？”
“白雪還小，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他甚至說，“我們以後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的。”
格蕾絲被他的無恥驚呆了。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這段時間演得太情真意切了，以至於國王相信她是如此愛他，愛到不僅願意放棄做人的原則，還願意和殺人犯再生一個孩子。
神經病！
“我只有白雪這一個女兒。”
格蕾絲說，“而你，再也不會有任何孩子了。”
她說完，毫不畏懼地走上前去，國王臉色一變，終於下令：“抓住王後！”
侍衛們上前，卻被另一把鋒利的長劍擋下。
幾聲清脆的“錚錚錚”後，國王護衛的劍反被挑落。
逆著光，國王才看清了格蕾絲身後還有一個人，氣笑了：“陸斯恩，你在幹什麽？你沒有聽到我的命令嗎！”
陸斯恩拿著劍，用身體擋在格蕾絲面前。
半個小時前，王後問了他那個問題。
他猶豫了片刻，就聽格蕾絲說：“如果你選擇陛下的話，就不用問我去做什麽了。但如果你選擇我，就跟我來。”
真奇怪。
陸斯恩以為自己會猶豫很久。
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跟上了王後的步伐，上了馬車。
在來的路上，王後告訴了他一切。
“陛下迷信上巫術，要用白雪做祭祀。”
“我是白雪的母親，我一定要救她。”
“現在你還有一次反悔的機會，你可以想清楚怎麽做。如果你選擇效忠陛下，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但是我得告訴你，如果你選擇保護陛下，你也就是我的敵人了。”
格蕾絲說著，握緊口袋裏的東西。
如果陸斯恩依舊選擇了國王，要在這裏把她帶回去，或者表現出猶豫的樣子，她也會直接處置陸斯恩。
陸斯恩垂著眼，聽完這一切，隨後問：“王後，可是您就這麽幾個人，要怎麽做呢？”
國王那邊，肯定不止一個侍衛。
而格蕾絲身邊僅有的瑪麗和蘇珊都沒有學過戰鬥。
格蕾絲說：“我自有我的辦法。”
陸斯恩搖了下頭：“我是說，您確實應該帶上我。”
他望向格蕾絲，平靜而堅定地做出自己的選擇：“我會和您一起，救出公主。”
此時此刻，陸斯恩冷漠地望著他曾經效忠過、卻已面目扭曲醜陋的國王。
“我是王後的騎士。”
他說，“我的唯一職責，就是保護王後。”
陸斯恩擋開向格蕾絲襲來的所有護衛，而格蕾絲忍著腿傷的劇烈疼痛，邊跳邊躲過他們，沖向國王和托雷斯的方向，直接掏出了口袋裏的小型噴壺。
她對安眠藥水進行了改裝，變成了可隨身攜帶的進攻性武器。
藥水變成噴霧擴散在空氣中，只要被吸入，就一定會昏迷。
格蕾絲捂住自己的口鼻，也沒控制劑量，哐哐一陣狂噴，在托雷斯和國王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吸入大量的安眠藥水，不受控制地倒下了。
跪在地上的露西被牽連到，也昏了過去。
系統看得膽戰心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噴殺蟲劑。”
格蕾絲狠狠地給地上的王八蛋一人踹了一腳：“他倆還不如蟲子呢。”
解決完這兩個，她又回去，用安眠藥水幫陸斯恩一起解決了那剩下的幾個侍衛，再去找到角落裏的白雪。
蘇珊已經解開了白雪的繩子，格蕾絲過去時，白雪“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撲進了她的懷裏。
“抱歉。”
格蕾絲抱緊了她，“是母後不好，母後來晚了。”
在無數的平行世界裏，有無數惡毒的王後執行著她們的任務。
但至少在這個世界裏，她這個惡毒的繼後保護了無辜的白雪公主。
格蕾絲曾經很佩服，瑪麗敢於救女兒的勇氣。
她總覺得輪到她遇到這樣的事情，未必能有這麽勇敢。
但是在那一刻，她抱著白雪，感受到了那種被勇氣充盈身體的感覺，連腿上的疼痛都幾乎沒有感覺了。
那是她的女兒，即便只相處了幾個月，那也是她最好最好的女兒。
“別怕，白雪，別怕。”
格蕾絲拍拍她的後背，聽著她的哭聲，眼淚不由自主地跟著落下，“媽媽來了，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安撫完了白雪後，格蕾絲又重新來到了國王面前。
她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噴壺。
因為人多，她也沒控制劑量，導致安眠藥水徹底用完了。
等到十二個小時過後，國王醒過來時，她將沒有能牽制住他的道具。
格蕾絲蹲下身，抽出小刀，在國王的脖頸部位比劃兩下。
白雪還在抽泣，但還是忍不住問：“母後，你要、你要殺了他嗎？”
白雪都不想用父王兩個字再稱呼他了，卻還是有點猶豫。
陸斯恩楞了楞，身體機能也讓他下意識開口道：“王後。”
“你是打算阻止我嗎？”
格蕾絲的刀抵在國王的脖頸處，說，“陸斯恩，你剛才也看到了，你曾經所效忠的國王，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他為了自己的長生，願意用自己的親生女兒作為祭品。就算他現在暫時昏迷，等到十二個小時後，他就會醒來，到那個時候，他一定會殺了我和白雪。”
陸斯恩看向地上的國王，心情十分覆雜。
他從小被選進王室護衛隊，是國王提拔了他，給了他保護王後的高等侍衛機會，說他對國王沒有一點感激之情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只是在知曉國王所做的事情時，陸斯恩一直以來堅持的信仰悉數崩塌。
國王陛下，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呢？
他知道國王陛下有很多缺點，他暴怒、濫情、自以為是，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是個可以連親生女兒都殺的人。
陸斯恩望著格蕾絲，思緒混亂，只覺得自己迫不及待地想抓住一根稻草，才能建立起新的信仰。
“你剛剛選過了。”
“你說你願意效忠於我。”
格蕾絲問，“所以，你還要阻止我嗎？”
陸斯恩沈默片刻後，也蹲了下來。
“是。”
他抽出腰間的佩劍，說，“因為由我來就好，您不用臟了您的手。”
他是王後的騎士，理應要為王後完成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王後善良，正義，公道，這樣的人怎麽可以為一個惡魔沾上血腥呢？
他來就好。
如果未來有人調查這件事，王後也可以大大方方把他交出去，就說是他刺殺了陛下。
陸斯恩沒有殺過人。
但是真要動手，他也並不會遲疑。
正在他準備下手的時候，格蕾絲卻出乎意料地按住了他的手。
“不用。”
他擡眼看向格蕾絲，卻見她輕輕笑了，“剛才只是一個考驗而已。”
她想測試，陸斯恩對她的忠誠到什麽程度。
雖然他願意為了自己去對抗國王，但是這本質是為了營救公主，也是為了正義。
如果她弒君，這就又不一樣了。
陸斯恩是皇家騎士，他骨子裏的忠誠思想或許會在那一刻出賣她。
只是格蕾絲也沒想到，陸斯恩會願意替她來。
很好。
“恭喜你，通過考驗。”
格蕾絲說，“不過目前，他還不能死。”
她當然比誰都想殺了國王。
可是國王如果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之後她要怎麽解釋？
就算她可以糊弄說是刺客刺殺了國王，並讓白雪繼承王位，但是白雪才七歲，她在國王意外死亡的局勢下匆匆繼位，政局很可能不穩。
她還要為白雪考慮。
陸斯恩有點疑惑地問：“那您打算怎麽辦？”
“把國王和托雷斯帶回去。”
格蕾絲說，“他們還有其他用處。”
格蕾絲在回來的路上，聽白雪把事情和她全部說了一遍。
她雖然驚恐過度，但是條理還非常明晰，邊回憶邊覆述出了托雷斯和國王的所有對話。
國王果然是信了長生之術，才選擇讓托雷斯為自己所用。
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會因為白雪意外撞破他的秘密，就想殺了自己的親女兒。
真夠賤的。
格蕾絲將白雪抱在懷裏，摸摸白雪的腦袋，輕聲道，“沒關系，現在都過去了。”
白雪緩了會神，眨一眨眼：“對了，母後，你的那個噴霧是什麽？為什麽他們一下子就倒了呢？”
系統興奮道：“是我的！是我們提供的獨家道具！”
格蕾絲懟他道：“你一開始還想把它給白雪用呢，有什麽好驕傲的。”
系統：“……”
格蕾絲看向白雪，笑了聲，像是開玩笑，又像是說真的：“母後是魔法師，這當然是我的魔法啦。”
白雪：“？”
格蕾絲又問：“白雪相信嗎？”
“相信！”
白雪搖頭，眼睛亮晶晶的，“母後好厲害！”
“嗯。”
格蕾絲又抱緊了一點白雪。
白雪放心，無論我是不是魔法師，我都會竭盡能力保護你的。
等回到王宮，格蕾絲讓安娜照顧好白雪，又把露西交還給了瑪麗，告訴她露西十二小時後就會自動醒來，並且會失去一個小時的記憶，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副作用。
這對露西來說，也許反而是件好事。
她親身被拖進祭祀陣法中，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還不如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讓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她被帶出王宮就好了。
至於國王和托雷斯嘛。
她以國王的名義下令，說托雷斯擅自逃出監牢，讓人重新羈押了回去。
國王則被她扣在了自己的房間內。
昏睡的國王身邊，格蕾絲熬制的魔法藥水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泡，終於泛出了五彩斑斕的黑。
成功了！
格蕾絲壓住興奮，用勺子舀出一點，裝進了一小瓶中。
她煉的是迷惑藥水，可以操控人的心智。
喝下藥水的人，會聽從魔法師的話，雖然從外觀上看不出什麽問題，卻形同魔法師的木偶，一舉一動都受人擺布。
只要喝下一口，藥效就能持續二十四小時，過了藥效後可以重覆疊加。
這就是她付出骨折代價，也要堅持煉制的魔法藥水。
有了它之後，她就再也不用害怕國王了。
這第一瓶，格蕾絲並沒有直接給國王喝下，而是拿著它找到了陸斯恩。
“我需要你幫一個忙。”
她將魔法藥水遞給陸斯恩，說，“喝下它。”
陸斯恩幾乎沒有遲疑，直接拔出玻璃瓶蓋子，就要往嘴裏倒。
格蕾絲笑了聲，問：“你就不擔心這是毒藥嗎？”
陸斯恩平靜說：“那也是王後賜予我的。”
既然喝下它是王後的旨意，那無論結果是什麽，他都只需要執行就夠了。
陸斯恩一口喝了下去，格蕾絲連忙采訪他：“什麽口感？好不好喝？”
“嗯……”
陸斯恩像是還在回味藥水的味道，下一秒，目光渙散開。
片刻後，他看向格蕾絲，只是表情和往日的謙卑禮貌大不一樣。
他的面色很平靜，平靜得像是沒有任何情緒。
這效果也太立竿見影了！
格蕾絲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問：“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
陸斯恩答道，“您是我的主人。”
格蕾絲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
因為陸斯恩平時太過忠誠，所以一時間不知道這藥效如何。
格蕾絲又說：“以後我說什麽，你就會去做什麽嗎？”
陸斯恩再次回答說：“是，我將完全聽從您的指令。”
格蕾絲問系統：“你覺得呢？”
系統說：“感覺……和平時的陸斯恩差不多？”
格蕾絲點頭，深以為然：“我也覺得是。”
不過她又問了幾個問題，能感覺得出來是藥水操控的效果。
被魔法控制的陸斯恩只會回答，不會提問，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比起忠誠，更像是無情的掃地機器人，指哪打哪。
這麽比起來，還是平時的陸斯恩可愛許多。
實驗完畢，只是陸斯恩的藥效持續二十四小時，國王卻還有十個小時就要醒了。
格蕾絲來不及等陸斯恩醒來後的反饋。
她讓蘇珊和瑪麗將國王用繩子綁在了椅子上，在他醒來前一個小時強行掰開嘴，給他把藥水灌了下去。
隨後，她坐在國王面前的椅子上，手裏握著刀。
“如果失敗了，我會直接殺掉國王。”
格蕾絲做好最壞的打算。
她已經沒有系統道具了，如果操控國王失敗，就只能用最極端的方式解決了。
她問系統：“只要不殺任務對象也就是白雪，就不會算我任務失敗吧？”
系統：“……”
系統：“……道理是這樣。”
但之前還真沒人殺過國王。
它就說格蕾絲能被綁定上“惡毒女配”系統是有原因的吧！這人真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國王終於睜開眼睛。
在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格蕾絲心中的石頭就落下了大半。
穩了。
和當時陸斯恩的眼神一樣，渙散，茫然，沒有自主意識。
但格蕾絲還是沒有放松警惕，她問：“陛下，您還記得我嗎？”
國王緩慢地點一點頭：“您是我的主人。”
格蕾絲：“……”
這是什麽出場語設置嗎？
托雷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監牢裏。
頭好痛。
他不記得發生了什麽，只記得他說服了國王，將白雪和她的侍女帶出王宮，準備用她們進行國王陛下的第一次祭祀。
那後面發生了什麽？他又為什麽會在監牢裏？
托雷斯心下發慌。
難道祭祀失敗了？
陛下很生氣，重新將他打入了監牢？
可為什麽他什麽都不記得了，難道這是祭祀失敗的副作用？
托雷斯不安地想，之前他還沒有失敗過，所以還不知道失敗具體會發生什麽。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托雷斯撲到欄桿前，大聲喊道：“陛下！是陛下嗎！您要相信我啊！”
腳步聲越來越近。
托雷斯不安地等待著審判的降臨，直到看到國王的身影，托雷斯才安心了大半，繼續請求道：“是不是發生什麽意外了？我發誓，那絕對是意外，陛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一次，我這次一定能成功！您要相信我，我是您的親弟弟，在這個世界上，我是您最親近的人了！”
國王站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托雷斯，你迷信巫術，殘害孩童，我本來想留你一命，沒想到你竟然擅自逃出監牢。”
他的語氣冷漠而無情，“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托雷斯有點懵：“陛、陛下？”
擅自逃出？
不是你派人把我偷偷接出去的嗎？
然而不待他想明白，國王卻說出了讓他如雷轟頂的下一句話。
“明日中午，我會送你上斷頭臺。”
“你就去上帝面前，贖清你的罪過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國王之前並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麽延長壽命的巫術。
直到他為了托雷斯祭祀醜聞, 親自來了一趟托雷斯莊園。
本來只是想清查回收土地，安撫臣民，卻沒想到在酒窖裏查出來的巫術書上寫的祭祀方法, 還真的有幾分可信。
檢查的人甚至還從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找出了托雷斯的祭祀日記。
國王翻了翻, 隱約間意識到，托雷斯或許並不是被巫術騙了。
他研究的這些，或許都是真的！
日記本裏記載著托雷斯從意外獲知祭祀方法，到開始祭祀的所有心路歷程。
托雷斯並不愚蠢，在知曉祭祀方法後，他並沒有馬上就信, 而是先找了一個不知情的、病入膏肓的老人做實驗。
他用那位老人的孫子作為祭品, 完成了整個祭祀。
第二天, 那位病重到連床都起不來的老人忽然間煥發了新的生機, 不僅身體恢覆了康健, 還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雖然在得知自己的孫子因他而死後他情緒崩潰自殺了, 但不要緊, 托雷斯已經證實了自己的結論。
這是真的、可以延長生命的巫術！
日記裏的他欣喜若狂地寫道：【上帝啊！從今天起, 我將掌握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最令人發狂的秘密！沒有人能阻止我，依靠這個方法, 我就能實現永生了！】
永生。
這對國王的實在太大了。
前兩個月, 他在王宮裏昏迷了兩次, 醒來不記得自己昏迷前做了什麽, 甚至連宮廷醫師都無法診斷出他生了什麽病。
他已經清晰地感受到, 自己正在逐漸衰老。
國王知道，他們家族的基因並不長壽。
他的父親, 上一代國王，是在五十歲那年去世的, 並將王位傳給了二十五歲的他。
而現在，他已經三十五歲了。
他真害怕自己連父親的年紀都活不到。
不！！
國王恐慌地想，他還沒有活夠，他還沒享受過人生，他怎麽能這麽快死呢？
他愛自己無上的地位，愛自己手裏的權利，愛自己的所有溫柔鄉情婦，甚至最近也有點愛體貼可人的王後，他還不想那麽早離開，他想活到九十歲，一百歲，甚至更久。
托雷斯的出現，給了他一絲希望。
他帶著證據，去看被囚禁在王室監獄中的托雷斯，他哭著求自己釋放他，並告訴他，他之所以研究這一切巫術，不僅是為了延長自己的壽命，也是為了國王。
“陛下，這種秘方我怎麽敢獨自享用，我是想在自己身上試驗幾次，確定沒有問題後再來告訴您啊！”
他甚至叫出了從前的稱呼，“哥哥，你要相信托雷斯，我們兄弟血脈相連，我是這個世界上你最親近的人啊！我怎麽可能會騙你呢？”
“現在雖然我被揭發了，但只要陛下願意，可以讓我改頭換面，以新的身份陪伴在您的身邊，我保證，我會讓陛下永永遠遠地活下去，這國家，將永遠是陛下 您一個人的。”
托雷斯的聲音如同鬼魅般著他，“陛下，這可是千百年來，所有人追尋的終極夢想。而此刻，它就在你面前了。”
沒有人能抗拒這樣的機會。
於是他答應了托雷斯，隱秘地將他帶回王宮，讓他實現自己的願望。
而此刻，那道引誘他的聲音依舊站在他身邊，說著最讓他心動的話。
有血緣的祭品，能提供更多壽命。
國王望著滿眼恐懼的白雪。
他承認，他還是挺喜歡這位女兒的，這是他的獨生女，他的小公主，雖然他沒有付出太大的精力，但是有這樣美麗乖巧的女兒，誰會不喜歡呢？
只是，此刻貪婪和恐慌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
白雪發現了他的秘密。
不能讓白雪說出去。
不能讓白雪說出去！
一旦說出去，他這個國王就會身敗名裂。
只有她死了，才能保證這個秘密永遠被捂住。
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
反正只要他身體健康，他還會有女兒的。
王後那麽愛他，他們會再有新的孩子，不差白雪這一個。
只幾毫秒的猶豫下，他就做出了選擇。
“去。”
他對身邊的親信侍衛說，“把公主殿下和她的侍女抓起來。”
真好。
她們還這麽小，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他看著白雪身邊的那個侍女抄起好幾本沈重的書，朝侍衛身上砸，還要盡力將白雪推遠想讓她快跑的樣子，搖搖頭，覺得她的行為真是太愚蠢了。
要怪只能怪，你們為什麽走錯了路呢？
令他意外的是，白雪逃跑未果，被綁起來後一聲父王都沒有叫過，也沒有哭和求饒。
她只用玻璃般透徹的烏黑眼珠盯著他，像是要用目光刺穿他。
在被捂住嘴之前，他聽見白雪說了一句。
“你們確實該上斷頭臺。”
母後說的沒錯。
對劊子手寬容，就是對其他人的殘忍。
這個道理，她終於明白了，可惜有點晚了。
翌日，格蕾絲沒有在早上見到白雪來問安。
這段時間她腿受傷，一切進食都在床上完成，還特地讓人在床上做了一個小餐桌。
往常她吃早飯的時候，就會見到要上禮儀課前的白雪過來和她打招呼了。
有的時候白雪嘴饞，還會從她這裏蹭走點小甜點。
今天格蕾絲都快吃完早飯了，還沒見到白雪的影子，有點奇怪地問蘇珊：“白雪呢？”
“哦，早上陛下讓人來說了一聲。”
蘇珊回答說，“他打算近日帶公主殿下去王城出巡，這段時間都不回王宮了。讓您放寬心，養好身體。”
“是嗎？”
這倒是很難得。
格蕾絲知道，他一直對這個女兒不太上心，並沒有把她當做繼承人的打算。
這次出巡特地帶上白雪，看起來倒挺隆重。
她喝了一口牛奶，想了想又問，“出巡不帶上王後嗎？”
“陛下說，您的腿傷還沒好，所以這次就不帶您一塊了。”
蘇珊小聲嘀咕說，“您當時如果聽我的建議，不去森林，就不會受傷了。”
這兩天蘇珊可沒少碎碎念這件事，格蕾絲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她悄悄捂住耳朵，小聲嘀咕說：“想成功總要付出代價的嘛。”
為了彩色蘑菇，值得！
而且現在她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還不能走得太快太急，否則會疼。
國王既然不在，那她就自由了很多。
格蕾絲用自己需要好好靜養的理由當借口，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就在自己的臥室裏煉起了魔法藥水。
雖然她拿回來的彩色蘑菇不多，但是煉一次肯定夠了。
如果這次再失敗下次她就考慮雇傭小矮人去替她工作了。
格蕾絲把所有材料放進沸水鍋中，正邊念魔咒邊攪拌時，臥室的窗外忽然傳來聲音。
“咕咕咕。”
格蕾絲看了一眼，是兩三只鴿子落在了她的窗臺。
她一開始沒怎麽在意，到鴿子們開始啄她窗玻璃的時候才感覺不對勁，去打開窗，然而鴿子們卻又不飛進來，只是在窗臺不斷撲棱著翅膀，又向外飛去，來來去去好幾趟，看起來十分焦急。
格蕾絲：“？”
幾秒之後，她感覺出了不對勁。
童話世界裏的動物也通人性，而她身邊唯一能和動物溝通的是白雪。
難道是白雪出什麽事了？想給她通風報信？
格蕾絲莫名有點心慌。
她想了想，正打算去問問魔鏡的時候，腦中忽然收到了好幾條緊急提示。
【註意！註意！】
【任務目標出現危險！】
【世界線疑似崩壞！】
格蕾絲被嚇了一跳。
她連忙問系統：“這是什麽？”
系統也很慌張：“自從有一個世界宿主真殺了公主以後，我們就增加了這個提示，當任務目標出現生命危險時發送給宿主，以便宿主及時調整計劃。”
“如果任務目標死亡，就算作您任務嚴重失敗！您也會受到懲罰！”
生命危險？
白雪果然出事了！
格蕾絲心臟瞬間一緊，急忙進了暗室問魔鏡：“魔鏡魔鏡，白雪現在在哪裏？”
“親愛的王後，白雪公主正在距離王宮五英裏的郊外。”
魔鏡回答說，“國王陛下在那裏有一處住所，他正準備在那裏舉行延長壽命的祭祀。”
祭祀？
一瞬間，格蕾絲突然想起了國王昨天問她的話。
“王後相信長生之術嗎？”
她不信，但國王信了！
這祭祀之法肯定是托雷斯告訴他的！他去查這件事，卻因為一己私欲和托雷斯同流合汙上了！
祭祀需要十二歲以下的孩子，而國王的第一個目標居然是他的親生女兒。
格蕾絲都覺得自己之前罵托雷斯罵重了。
比起國王，托雷斯至少沒拿自己孩子當祭品啊！！
系統急得不行：“宿主！快想想辦法！”
格蕾絲的命和白雪的捆綁在一起，一旦白雪死亡，任務失敗的格蕾絲在這個世界也會死亡。
“我去救白雪！”
格蕾絲立刻說。
她讓魔鏡把準確的地點告訴她，又叫來瑪麗和蘇珊，讓她們趕緊為自己準備最快的馬車。
蘇珊遲疑著勸阻道：“王後，您的腿傷還沒好，不宜出門”
“快！”
格蕾絲感受到那緊急提示越來越紅，代表情況越來越危急，“別問了，我要是去晚了，白雪可能就沒命了！”
蘇珊和瑪麗大驚失色，隨即選擇相信格蕾絲，立刻去執行命令。
而格蕾絲在屋內掃了一圈自己能帶的武器。
完了。
她的魔法藥水還沒熬好，暫時用不了。
她也沒有實權，除了自己身邊的親信侍女，根本調動不了這王宮內的任何人。
格蕾絲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揣上一把小刀，隨後迅速用繃帶加固了一下自己還沒痊愈的腿，忍著疼痛快跑出門。
陸斯恩發現了她匆匆忙忙的動靜：“王後要到哪裏去？”
“陸斯恩。”
格蕾絲本來不欲解釋，想了想卻又對他說，“現在情況緊急，所以我只問你一件事。”
“如果我和陛下之間，你一定要選一個效忠，你會選擇誰？”
與此同時，郊外的屋子中。
白雪和露西背靠背被扔到角落裏，手腳都被粗糙的繩子捆綁著，嘴裏也塞著布條。
她仰頭望著窗外飛過的鴿子，眼圈通紅，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行，不行，這裏還不行。”
托雷斯檢查了一遍，說，“祭祀要在避光的地方進行，這裏沒有地下室嗎？”
“我可沒有建過這種東西。”
國王皺了下眉，說，“我讓他們把窗戶貼起來就行了。還需要什麽，我讓他們一起去準備？”
“唔，蠟燭，剪刀，還需要放血的器皿。”
“哦，對了，還需要陛下您的真心。”
托雷斯咯咯咯地笑了，像一個十足的巫師，“您需要相信它會成功，它就一定會成功，在祭祀中，您不能後悔，也不能動搖。”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國王也沒有什麽可後悔的。
他繃緊臉，口氣威嚴道：“托雷斯，我說了相信你，就會相信你的。”
“是嗎，陛下。”
托雷斯看著角落裏，那位被稱作世界第一美貌的小公主。
此時她的臉灰撲撲的，手上甚至被繩子磨出了血痕，只有眼神依舊十分堅韌。
“那可是公主殿下，您真的舍得嗎？”
“哪怕有一點點動搖，祭祀的成功率就可能會打折扣哦。”
托雷斯不斷引誘著國王動手。
只有狠得下心對親女兒動手，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到時候他們就是分享著同一個罪惡的秘密的共犯，而他手握著祭祀法的核心，他永遠不會把核心奧秘告訴陛下，陛下就一直得留著他。
國王走到白雪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他的陰影落在白雪的臉上，白雪身體微微顫抖了下，隨即偏過頭，不想去看他。
“白雪，你從前不是說，你最愛父王了嗎？”
國王微微俯身，手摸上白雪美麗的臉，語氣裏帶著點不舍，“父王也不舍得你，但是相信我們白雪如果愛我的話，是願意為父王犧牲的吧？”
白雪：我呸！
然而她的嘴被堵住了，只能用眼神兇巴巴地瞪著國王。
“白雪別怕，父王會記得你的，父王會一輩子想念你的。”
國王像是對白雪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你從此以後就和父王永遠在一起了，父王的身體裏會流著你的血，你的生命，父王會永遠記得白雪為我付出的一切。”
“白雪別怕，就當睡一覺就好了，等醒來，你就能和你的母親團聚了。”
白雪又痛苦又惡心，她想起因為生下自己而過世的親生母親，又想起教自己學習成長的母後，一時間很想哭。
她曾經以為自己缺失了母愛。
實際上，她的第一個母親在她出生前給予她美好的祝福，她的第二個母親在這一年給予她全天下最溫暖的關懷。
她曾經最想要的，其實她已經得到了。
對不起，母後。
對不起。
我可能沒有辦法成為您期待的那個最好的女王了。
在國王要拎起白雪的時候，一旁的露西忽然拿頭用力撞了他的小腿，把他撞得往後一退，小腿微微發疼。
露西情緒激動，嘴裏被塞著布條還使勁試圖說話：“唔唔唔”
即便聽不見，也能感受到她罵得很難聽。
國王很不高興道：“白雪，你身邊的人真沒規矩。”
“托雷斯。”
他重新換了想法，轉而拎起露西說，“剛好，我們需要一次實驗，讓我來看看你所謂的祭祀是不是真的能夠成功。”
白雪：“！！！”
剛才國王和她說話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麽大的反應。
但等國王抓了露西後，她反而掙紮起來了，竭力想去阻止他的行為。
國王讓身邊的侍衛按住白雪，將露西像拎小動物一樣地拎了過去。
露西被迫跪趴在地上，頭挨在地上，看著白雪的方向，反而心安了一點。
太好了，果然從她開始了。
反正上一次，如果不是媽媽拼死救出她的話，她就已經在祭祀裏死掉了。
也許這就是她逃不過的命運吧。
但如果能讓她因此幫公主殿下拖延時間的話，那就是她的幸運了。
她信任公主，更信任無所不能的王後。
如果她爭取到足夠多的時間，哪怕只有一點點機會，但或許王後就能來救出公主殿下。
那她的死就是有價值的。
白雪看著露西被拎起放在祭祀法陣中間，她的周圍開始逐漸被放上蠟燭，形成一個祭祀陣。
房間內的窗已經被用黑布遮蓋，白雪快看不到陽光了，只能看見房間中央，露西四周搖曳的、血紅一片的燭影。
她剛剛聽到托雷斯和國王討論，等祭祀結束後，祭品的血將會被全部抽空。
她該有多疼啊。
白雪終於忍不住，眼淚滾落下來，哭著掙紮起來。
母後曾經給她講過一個《黑雲公主》的故事，故事裏的女主三番五次被自己的繼父下毒，隨後母後告訴她要保護好自己。
白雪當時只當做聽睡前故事，根本沒有在意。
但是沒有想到，等輪到她的時候，命運更加殘酷。
想要殺她的人，居然是她的親生父親。
白雪蜷縮在角落裏，渾身發抖。
朋友就在自己眼前，即將被殺掉，無論她多努力，都救不下她。
而下一個就是自己了。
痛苦，恐懼，驚嚇交織著包裹著白雪，她覺得自己沒死於祭祀，也會先死於這種窒息感。
上帝啊！！
拜托你，誰都好，來救救我們吧！！
正在白雪這麽祈禱的時候，門突然傳來咚地一聲。
坐在蠟燭法陣另一頭的國王立刻驚慌地睜開眼：“誰？！”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把大斧頭劈開了門。
門搖搖欲墜地倒下，濺起無數灰塵，而在塵土中跑進來的人，他格外眼熟。
格蕾絲拖著還沒痊愈的腿，進來就喊：“白雪！”
白雪：“！！！”
白雪在角落中拼命發出動靜：“唔唔唔！！”
國王看著格蕾絲，似是很不明白她怎麽會來這裏：“王後？”
“陛下。”
格蕾絲看著蠟燭祭祀陣，心底生出一股惡心，“還有，托雷斯公爵不，托雷斯罪犯，你們不會想告訴我們，你們在這裏，正準備拿兩個無辜的小女孩進行罪惡的祭祀吧？”
施法被打斷的托雷斯很不高興：“陛下，您該處置這個隨意闖入的人。”
嗯……又被打擾了。
一會還得重新念咒語，可麻煩了。
而且這還是個成年人，不能當祭品，真是煩人的累贅。
國王旁邊的侍衛也抽出劍，隨時準備擒拿格蕾絲。
“先等等。”
出乎意料的是，國王卻沒有立刻讓人拿下格蕾絲，而是試圖和她解釋，“王後，王後，你先別著急，聽我說。我已經知道了，托雷斯研究的巫術，是真的，是真的啊！”
“王後，你可以不相信長生之術，但它真的存在！”
“白雪她、她和我有血緣關系，她可以提供更長的壽命，我需要白雪來幫我！”
“王後，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長生術也分享給你，我們可以一直長長久久地活下去，這個國家將永遠是我們的，這不好嗎？”
“白雪還小，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他甚至說，“我們以後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的。”
格蕾絲被他的無恥驚呆了。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這段時間演得太情真意切了，以至於國王相信她是如此愛他，愛到不僅願意放棄做人的原則，還願意和殺人犯再生一個孩子。
神經病！
“我只有白雪這一個女兒。”
格蕾絲說，“而你，再也不會有任何孩子了。”
她說完，毫不畏懼地走上前去，國王臉色一變，終於下令：“抓住王後！”
侍衛們上前，卻被另一把鋒利的長劍擋下。
幾聲清脆的“錚錚錚”後，國王護衛的劍反被挑落。
逆著光，國王才看清了格蕾絲身後還有一個人，氣笑了：“陸斯恩，你在幹什麽？你沒有聽到我的命令嗎！”
陸斯恩拿著劍，用身體擋在格蕾絲面前。
半個小時前，王後問了他那個問題。
他猶豫了片刻，就聽格蕾絲說：“如果你選擇陛下的話，就不用問我去做什麽了。但如果你選擇我，就跟我來。”
真奇怪。
陸斯恩以為自己會猶豫很久。
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跟上了王後的步伐，上了馬車。
在來的路上，王後告訴了他一切。
“陛下迷信上巫術，要用白雪做祭祀。”
“我是白雪的母親，我一定要救她。”
“現在你還有一次反悔的機會，你可以想清楚怎麽做。如果你選擇效忠陛下，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但是我得告訴你，如果你選擇保護陛下，你也就是我的敵人了。”
格蕾絲說著，握緊口袋裏的東西。
如果陸斯恩依舊選擇了國王，要在這裏把她帶回去，或者表現出猶豫的樣子，她也會直接處置陸斯恩。
陸斯恩垂著眼，聽完這一切，隨後問：“王後，可是您就這麽幾個人，要怎麽做呢？”
國王那邊，肯定不止一個侍衛。
而格蕾絲身邊僅有的瑪麗和蘇珊都沒有學過戰鬥。
格蕾絲說：“我自有我的辦法。”
陸斯恩搖了下頭：“我是說，您確實應該帶上我。”
他望向格蕾絲，平靜而堅定地做出自己的選擇：“我會和您一起，救出公主。”
此時此刻，陸斯恩冷漠地望著他曾經效忠過、卻已面目扭曲醜陋的國王。
“我是王後的騎士。”
他說，“我的唯一職責，就是保護王後。”
陸斯恩擋開向格蕾絲襲來的所有護衛，而格蕾絲忍著腿傷的劇烈疼痛，邊跳邊躲過他們，沖向國王和托雷斯的方向，直接掏出了口袋裏的小型噴壺。
她對安眠藥水進行了改裝，變成了可隨身攜帶的進攻性武器。
藥水變成噴霧擴散在空氣中，只要被吸入，就一定會昏迷。
格蕾絲捂住自己的口鼻，也沒控制劑量，哐哐一陣狂噴，在托雷斯和國王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吸入大量的安眠藥水，不受控制地倒下了。
跪在地上的露西被牽連到，也昏了過去。
系統看得膽戰心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噴殺蟲劑。”
格蕾絲狠狠地給地上的王八蛋一人踹了一腳：“他倆還不如蟲子呢。”
解決完這兩個，她又回去，用安眠藥水幫陸斯恩一起解決了那剩下的幾個侍衛，再去找到角落裏的白雪。
蘇珊已經解開了白雪的繩子，格蕾絲過去時，白雪“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撲進了她的懷裏。
“抱歉。”
格蕾絲抱緊了她，“是母後不好，母後來晚了。”
在無數的平行世界裏，有無數惡毒的王後執行著她們的任務。
但至少在這個世界裏，她這個惡毒的繼後保護了無辜的白雪公主。
格蕾絲曾經很佩服，瑪麗敢於救女兒的勇氣。
她總覺得輪到她遇到這樣的事情，未必能有這麽勇敢。
但是在那一刻，她抱著白雪，感受到了那種被勇氣充盈身體的感覺，連腿上的疼痛都幾乎沒有感覺了。
那是她的女兒，即便只相處了幾個月，那也是她最好最好的女兒。
“別怕，白雪，別怕。”
格蕾絲拍拍她的後背，聽著她的哭聲，眼淚不由自主地跟著落下，“媽媽來了，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安撫完了白雪後，格蕾絲又重新來到了國王面前。
她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噴壺。
因為人多，她也沒控制劑量，導致安眠藥水徹底用完了。
等到十二個小時過後，國王醒過來時，她將沒有能牽制住他的道具。
格蕾絲蹲下身，抽出小刀，在國王的脖頸部位比劃兩下。
白雪還在抽泣，但還是忍不住問：“母後，你要、你要殺了他嗎？”
白雪都不想用父王兩個字再稱呼他了，卻還是有點猶豫。
陸斯恩楞了楞，身體機能也讓他下意識開口道：“王後。”
“你是打算阻止我嗎？”
格蕾絲的刀抵在國王的脖頸處，說，“陸斯恩，你剛才也看到了，你曾經所效忠的國王，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他為了自己的長生，願意用自己的親生女兒作為祭品。就算他現在暫時昏迷，等到十二個小時後，他就會醒來，到那個時候，他一定會殺了我和白雪。”
陸斯恩看向地上的國王，心情十分覆雜。
他從小被選進王室護衛隊，是國王提拔了他，給了他保護王後的高等侍衛機會，說他對國王沒有一點感激之情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只是在知曉國王所做的事情時，陸斯恩一直以來堅持的信仰悉數崩塌。
國王陛下，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呢？
他知道國王陛下有很多缺點，他暴怒、濫情、自以為是，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是個可以連親生女兒都殺的人。
陸斯恩望著格蕾絲，思緒混亂，只覺得自己迫不及待地想抓住一根稻草，才能建立起新的信仰。
“你剛剛選過了。”
“你說你願意效忠於我。”
格蕾絲問，“所以，你還要阻止我嗎？”
陸斯恩沈默片刻後，也蹲了下來。
“是。”
他抽出腰間的佩劍，說，“因為由我來就好，您不用臟了您的手。”
他是王後的騎士，理應要為王後完成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王後善良，正義，公道，這樣的人怎麽可以為一個惡魔沾上血腥呢？
他來就好。
如果未來有人調查這件事，王後也可以大大方方把他交出去，就說是他刺殺了陛下。
陸斯恩沒有殺過人。
但是真要動手，他也並不會遲疑。
正在他準備下手的時候，格蕾絲卻出乎意料地按住了他的手。
“不用。”
他擡眼看向格蕾絲，卻見她輕輕笑了，“剛才只是一個考驗而已。”
她想測試，陸斯恩對她的忠誠到什麽程度。
雖然他願意為了自己去對抗國王，但是這本質是為了營救公主，也是為了正義。
如果她弒君，這就又不一樣了。
陸斯恩是皇家騎士，他骨子裏的忠誠思想或許會在那一刻出賣她。
只是格蕾絲也沒想到，陸斯恩會願意替她來。
很好。
“恭喜你，通過考驗。”
格蕾絲說，“不過目前，他還不能死。”
她當然比誰都想殺了國王。
可是國王如果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之後她要怎麽解釋？
就算她可以糊弄說是刺客刺殺了國王，並讓白雪繼承王位，但是白雪才七歲，她在國王意外死亡的局勢下匆匆繼位，政局很可能不穩。
她還要為白雪考慮。
陸斯恩有點疑惑地問：“那您打算怎麽辦？”
“把國王和托雷斯帶回去。”
格蕾絲說，“他們還有其他用處。”
格蕾絲在回來的路上，聽白雪把事情和她全部說了一遍。
她雖然驚恐過度，但是條理還非常明晰，邊回憶邊覆述出了托雷斯和國王的所有對話。
國王果然是信了長生之術，才選擇讓托雷斯為自己所用。
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會因為白雪意外撞破他的秘密，就想殺了自己的親女兒。
真夠賤的。
格蕾絲將白雪抱在懷裏，摸摸白雪的腦袋，輕聲道，“沒關系，現在都過去了。”
白雪緩了會神，眨一眨眼：“對了，母後，你的那個噴霧是什麽？為什麽他們一下子就倒了呢？”
系統興奮道：“是我的！是我們提供的獨家道具！”
格蕾絲懟他道：“你一開始還想把它給白雪用呢，有什麽好驕傲的。”
系統：“……”
格蕾絲看向白雪，笑了聲，像是開玩笑，又像是說真的：“母後是魔法師，這當然是我的魔法啦。”
白雪：“？”
格蕾絲又問：“白雪相信嗎？”
“相信！”
白雪搖頭，眼睛亮晶晶的，“母後好厲害！”
“嗯。”
格蕾絲又抱緊了一點白雪。
白雪放心，無論我是不是魔法師，我都會竭盡能力保護你的。
等回到王宮，格蕾絲讓安娜照顧好白雪，又把露西交還給了瑪麗，告訴她露西十二小時後就會自動醒來，並且會失去一個小時的記憶，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副作用。
這對露西來說，也許反而是件好事。
她親身被拖進祭祀陣法中，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還不如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讓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她被帶出王宮就好了。
至於國王和托雷斯嘛。
她以國王的名義下令，說托雷斯擅自逃出監牢，讓人重新羈押了回去。
國王則被她扣在了自己的房間內。
昏睡的國王身邊，格蕾絲熬制的魔法藥水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泡，終於泛出了五彩斑斕的黑。
成功了！
格蕾絲壓住興奮，用勺子舀出一點，裝進了一小瓶中。
她煉的是迷惑藥水，可以操控人的心智。
喝下藥水的人，會聽從魔法師的話，雖然從外觀上看不出什麽問題，卻形同魔法師的木偶，一舉一動都受人擺布。
只要喝下一口，藥效就能持續二十四小時，過了藥效後可以重覆疊加。
這就是她付出骨折代價，也要堅持煉制的魔法藥水。
有了它之後，她就再也不用害怕國王了。
這第一瓶，格蕾絲並沒有直接給國王喝下，而是拿著它找到了陸斯恩。
“我需要你幫一個忙。”
她將魔法藥水遞給陸斯恩，說，“喝下它。”
陸斯恩幾乎沒有遲疑，直接拔出玻璃瓶蓋子，就要往嘴裏倒。
格蕾絲笑了聲，問：“你就不擔心這是毒藥嗎？”
陸斯恩平靜說：“那也是王後賜予我的。”
既然喝下它是王後的旨意，那無論結果是什麽，他都只需要執行就夠了。
陸斯恩一口喝了下去，格蕾絲連忙采訪他：“什麽口感？好不好喝？”
“嗯……”
陸斯恩像是還在回味藥水的味道，下一秒，目光渙散開。
片刻後，他看向格蕾絲，只是表情和往日的謙卑禮貌大不一樣。
他的面色很平靜，平靜得像是沒有任何情緒。
這效果也太立竿見影了！
格蕾絲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問：“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
陸斯恩答道，“您是我的主人。”
格蕾絲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
因為陸斯恩平時太過忠誠，所以一時間不知道這藥效如何。
格蕾絲又說：“以後我說什麽，你就會去做什麽嗎？”
陸斯恩再次回答說：“是，我將完全聽從您的指令。”
格蕾絲問系統：“你覺得呢？”
系統說：“感覺……和平時的陸斯恩差不多？”
格蕾絲點頭，深以為然：“我也覺得是。”
不過她又問了幾個問題，能感覺得出來是藥水操控的效果。
被魔法控制的陸斯恩只會回答，不會提問，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比起忠誠，更像是無情的掃地機器人，指哪打哪。
這麽比起來，還是平時的陸斯恩可愛許多。
實驗完畢，只是陸斯恩的藥效持續二十四小時，國王卻還有十個小時就要醒了。
格蕾絲來不及等陸斯恩醒來後的反饋。
她讓蘇珊和瑪麗將國王用繩子綁在了椅子上，在他醒來前一個小時強行掰開嘴，給他把藥水灌了下去。
隨後，她坐在國王面前的椅子上，手裏握著刀。
“如果失敗了，我會直接殺掉國王。”
格蕾絲做好最壞的打算。
她已經沒有系統道具了，如果操控國王失敗，就只能用最極端的方式解決了。
她問系統：“只要不殺任務對象也就是白雪，就不會算我任務失敗吧？”
系統：“……”
系統：“……道理是這樣。”
但之前還真沒人殺過國王。
它就說格蕾絲能被綁定上“惡毒女配”系統是有原因的吧！這人真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國王終於睜開眼睛。
在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格蕾絲心中的石頭就落下了大半。
穩了。
和當時陸斯恩的眼神一樣，渙散，茫然，沒有自主意識。
但格蕾絲還是沒有放松警惕，她問：“陛下，您還記得我嗎？”
國王緩慢地點一點頭：“您是我的主人。”
格蕾絲：“……”
這是什麽出場語設置嗎？
托雷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監牢裏。
頭好痛。
他不記得發生了什麽，只記得他說服了國王，將白雪和她的侍女帶出王宮，準備用她們進行國王陛下的第一次祭祀。
那後面發生了什麽？他又為什麽會在監牢裏？
托雷斯心下發慌。
難道祭祀失敗了？
陛下很生氣，重新將他打入了監牢？
可為什麽他什麽都不記得了，難道這是祭祀失敗的副作用？
托雷斯不安地想，之前他還沒有失敗過，所以還不知道失敗具體會發生什麽。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托雷斯撲到欄桿前，大聲喊道：“陛下！是陛下嗎！您要相信我啊！”
腳步聲越來越近。
托雷斯不安地等待著審判的降臨，直到看到國王的身影，托雷斯才安心了大半，繼續請求道：“是不是發生什麽意外了？我發誓，那絕對是意外，陛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一次，我這次一定能成功！您要相信我，我是您的親弟弟，在這個世界上，我是您最親近的人了！”
國王站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托雷斯，你迷信巫術，殘害孩童，我本來想留你一命，沒想到你竟然擅自逃出監牢。”
他的語氣冷漠而無情，“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托雷斯有點懵：“陛、陛下？”
擅自逃出？
不是你派人把我偷偷接出去的嗎？
然而不待他想明白，國王卻說出了讓他如雷轟頂的下一句話。
“明日中午，我會送你上斷頭臺。”
“你就去上帝面前，贖清你的罪過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